過去就過去了

陳沁妍

楊伯,就像普通的老人家一樣,喜歡看東方的報紙,但不一樣的是,楊伯也嚮往着遠方。他最愛看外國電視劇,也非常期待社區團體組織的旅行,他喜歡古城,不像一般老人家總是嫌麻煩到處走,可以到處走走逛逛,見識世界,於他,於願足矣。

為了糊口,熱愛自由的他曾做過的士司機。畢竟鳥倦知還,家庭,是每一代人都要努力守護的。他險些失去第一個兒子,兒子初生之時曾沒有心跳,從此以後,太太就精神狀態一直變差,經常失眠,害怕照顧不好而失去第一胎,就交由婆婆照顧,因此伯伯就很少接觸兒子,六年後女兒就出生。

伯伯最珍貴的回憶,是兩張舊照。在當年科技不發達的時代,要拍一張照片,並不是像我們隨便用電話就可以,他曾用菲林相機在家裡為女兒拍攝了一張照片,那張照片很珍貴,也很有年代感,伯伯使用了一塊透明膠來保護。相中的女兒沒有站着,綁着頭髮,粉紅色的髮飾,粉紅色的半身裙,叉着腰,另一隻手就擺着姿勢,當時女兒才一歲,不知道要乖乖站着讓人拍照,所以伯伯格外珍惜該照片。另一張照片是兒子六歲時第一次學單車,這是一個美好的回憶,在黃大仙上邨長長的走廊裡,兒子穿着黃色襯衫搭配一條簡單的牛仔褲,面上掛着疑惑的表情,看着鏡頭後的父親。

到後來,子女都慢慢長大了,在讀書各項成績方面都很優秀,為了不想讓子女們有遺憾,便送他們到美國升學。說起那個險些不能來到世界的兒子在外國畢業,楊伯很自豪,雖然,子女們曾說讀完書就回來,最終沒有實現,一直留在美國生活,女兒還在當地認識了一位美國人,過了幾年更幸運地懷上第一胎。

正在此時,老伴離開人世了。

天地悠悠,楊伯想起了美國的子女,擔心她不會照顧嬰兒,曾打算讓弟弟幫忙帶路,想過去美國探望一下多年未見的子女,但是子女們也體貼地想到父親年紀老邁不便遠行……這時候,楊伯便明白到孩子已經長大了。

幾個星期前,楊伯不小心摔倒,撞傷了背部的尾龍骨,醫生卻說他因長年坐在的士令骨頭退化。我曾經問過楊伯,你對未來有什麼期待嗎,他只是簡單的回答我:「未來不清楚,過去就過去了。」

對了,我可是忘了問楊伯,他那駛過香港各區的士裡,可有擺放過子女的相片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