障礙

劉純智

「呼!跳過了這關了!」當時我與小學同學在公園玩樂,玩着我們稱之為「跳橡筋」的遊戲。這遊戲的玩法十分簡單也不需要特別的器材,只需要一條橡皮筋和幾個小學同學。兩個同學拉着橡皮筋的兩邊,形成障礙,目標就是從橡皮筋上方越過,每跳過一關橡皮筋便會被抬的愈高,由膝蓋,到頭頂,難易度也隨之上升。有點類似跳高,只是不用面對昂貴的準備費用,而且每當有人成功越過最難的一關,旁邊的同學拍手掌聲。或越不過去,狼狽地跌在地上,也沒有嘲笑聲。其樂融融,十分快樂。

那時家境窮困,我居住在簡陋的木屋。到傍晚時分,常常溜到菜檔,在菜檔之間穿梭,一有菜檔的菜掉落在地上,便毫不猶豫一支箭衝去把它們收進自己的透明膠袋。然後便笑着,便尋找着下一個目標。旁邊的路人的眼光如何,那時的我分毫不在意,只期待施施然向母親炫耀的成就感。「今天拾到了很多的菜,媽媽!」這也奠定了現在節儉的性格,不至於再撿地上的菜,但特價貨是絕不放過。

「那邊的梁同學,給我站起來!」我戰戰兢兢地站立了起來。那是我小學三年級的英文老師。當時,我不小心把文具遺漏在家,結果就是要接受制裁。當他怒髮衝冠,他那驚天動地的怒罵聲,聲析江河,勢崩雷電,我能清楚感受到心臟在肋骨的牢籠裡拼命掙扎,渴望解脫。只要得罪他,便要做好被送上斷頭台的心理準備,班上人人皆知。這時段成為了我人生中頗大的轉折點。從此之後,我的性格變得截然不同。

每次出門,走到半路,擔心有沒有遺漏了東西,便折返家門檢查。這聽起來很正常。不過這狀況是不停地重複,大約十多次左右。也就是說,「走到半路,擔心有沒有遺漏了東西,便折返家門檢查。」重複十多遍。也曾經因此遲到,被老師處分,十分影響。

除此之外,在班上完全不敢作聲,性格非常內向。每當班上有人想找我說話時,我便立刻低下頭,努力避開他人注意。上課時被點名回答問題時,不只是用極微小的聲音,當老師愈靠過來,便愈小聲,生怕聽見我的聲音。連班上也是這樣,更何況是陌生人!你要知道那時候即使是快餐店亦不存在自助點餐機。

到了高中時,仿佛聽見班上有好幾位同學有到教會崇拜,我便嘗試參加過。雖然教會的確使人放鬆,但還是無法越過內向的障礙,也沒有定期回教會。而差不多在這時候人生的第二個轉折點在眼前等待着了。

高中畢業後,本打算繼續在香港進修,可是成績平庸,被香港的大學拒之門外。於是決定了赴台留學。原本感到異常緊張,畢竟要跟陌生人打交道,當時身為連普通溝通都充滿障礙的懦夫,現在乃要與關係跟疏遠的人打交道!我邊看着飛機窗外的棉花床,邊考慮着。

結果事實出乎意料。我在大學交到了好幾位友善的好友,他們在我遇到困難時會協助我,他們在享樂時亦會邀請我,空閒的時候互相閒聊,彼此十分信任,如足入手。同時,時常一同前往當地的教會參加崇拜,每次回教會都令人心情放鬆,心曠神怡。不知不覺間,我已無意識地跨越了許多難以跨越的障礙。

還記得我大學時經常在眾人面前歌唱,特別喜愛藝術歌。在歌唱藝術歌,我非常專注,沉浸其中。「雖天地之大,萬物之多,而唯吾蜩翼之知。」觀眾的眼光如何,我分毫不在意。到現在我還能想起那幾首深刻的作品。

轉眼間,四年的大學生活結束,我在與那幾位朋友依依不捨告別後,回到香港,到處找工作。